米苏晴子

-忙本，之前欠群里年年哒，拿出来混更

-最近经历了很多事情，心有点疲乏……感觉自己可能这一生都不会谈恋爱了。嘿嘿。小屁孩说这个真是……

-算啦，笔力0，希望大家能……吃的开心吧

-时间点大概是唐柔一挑三失败。

烟花

 

 

 

 

 

1.

 

唐柔垂下手来起身，拔出账号卡，然后摇了摇头试图甩掉战败的消极思绪，步履从容地离开选手席，拧动机房木门的锡制把手——

 

结果显然是可以预想得到的，铺天盖地的嘲笑声，谩骂声，微草粉气焰嚣张的叫喊声，不分主次不排先后，毫不留情地冲这个曾口放狂言的战败者冲锋式地卷来。唐柔一言不发，只是顶着这些冷嘲热讽往回走着。

 

输了啊。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够强。

 

在唐柔回到备战席的那一刻，陈果的情绪就崩溃了。叶修什么都没说，方锐沉默着起身接班。

 

好像兴欣战队的所有人都为了唐柔的失败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重和低迷中，为这个姑娘即将面对的腥风血雨所担心挂记，气氛轻松不起来，这也许也是兴欣队内气氛最差的一次。没有人说话，因为所有人都害怕说错哪怕一个字，从而影响到唐柔的决定。

 

唐柔默默的盯着电子屏看比赛，亲眼看着将她挑落下马的魔术师先生连下两成，讽刺一样还给了她唐柔一个一挑三，用强硬的姿态告诉全世界，休想。

 

休想从我的手里，拿下这个一挑三。

 

王不留行遮着半边眼罩的脸有着数据化的冷漠，唐柔单从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知道会不会有一种雪耻的感觉啊。想到这个，唐柔的神情一瞬冰山解冻。她浅浅地勾了勾嘴角，起身进团队备战室去了。

 

 

 

 

2.

 

王杰希注意到唐柔是蛮早之前了，最初的印象自然是“手很快的网吧妹”；后来唐柔拒绝了来自冠军队的邀请，印象就变成了“手很快的挺有个性的网吧妹”；再再后来吧，这姑娘参加了线下赛，王杰希看到这个英姿飒爽的短发姑娘出场的时候，心里赞叹着“真漂亮”然后喝了口摆在手边的乌龙茶，然后账号卡加载出来，一看id，战斗法师寒烟柔——

 

被乌龙茶呛到了的王队长猛烈地咳嗽起来。然后这个姑娘被肖时钦溜了一圈有力没处使，很有些郁闷地回选手席的过程中，王杰希一直盯着她，一直盯到她一屁股坐回选手席，看神情有那么几分生闷气的意味。上场之前那股雄鹿一般的气魄在被一点一点磨圆后，不出意料地化成了小姑娘算错答案的愤懑态度。王杰希第一次萌生出感谢肖时钦的想法，这个男人不仅做出了一次他平生不敢去越的选择，还可能还送了他一次久违的怦然心动。

 

从此对唐柔的印象才变成了具现化的“唐柔”，不再是什么“手很快”“网吧妹”“很有个性”等单薄得像纸片的词条。“唐柔”就是“唐柔”，她漂亮且自信，白羊座，敢拼敢闯，独具个性，但是如果比赛打输了也会生闷气也会感觉一阵无力，不过说不定给她二十分钟，她又能重燃那浇不灭的斗志，然后上去对着地上那一堆长得很像的机器人就是一顿猛敲。

 

所以在昭华战队那场赛后记者发布会上，那个姑娘信誓旦旦说一挑三，王杰希盯着液晶屏，依旧在抿他习惯去喝的乌龙茶。唐柔这一句几乎可以称之为胡闹的誓言，王杰希作为比较理性的微草队长来说，他原则上是不认可的。但是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打心底眼里觉得，这个女孩的性格，他太喜欢了。

 

然后屏幕里的叶修说五场之内？唐柔笑了说好啊就五场。

 

王杰希拿出赛程表看了看，发现自己是那个收官的。

 

 

……

 

 

对唐柔最大的尊重自然就是全力以赴。她热爱这样，最高限度地激发她的斗志，给她一次疯狂，她枪尖上舞出的火焰能让城堡上空飘扬的领土旗帜都燃烧起来。

 

这个被王杰希喜欢着的姑娘，不需要让，只需要用尽全力的对抗。

 

所以当半血的寒烟柔站在王不留行面前，他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留的。

 

然后他亲手碾碎了兴欣粉丝燃起的星点希望，王不留行骑着扫把说，“一挑三，可没有那么容易。”

 

说完这句王杰希反手甩了兴欣一个一挑三，客观上来说，这事做的跟用扫把猛抽唐柔的脸基本是没什么区别的。出于战斗本能打完之后王杰希本人都愣住了，面对自己一手打回来的擂台，他深刻地感觉自己为完美的追女生反面教材做了一次操作严谨的示范。

 

 

3.

 

“退出？我不同意，你继续说。”唐柔微笑着对阮成亮出了她的回答。

 

接下来的场面一度失控，阮成崩溃露了脏字，一个个记者都跟灌满了火药的意大利炮一样，对着唐柔狂轰滥炸。唐柔依旧是一副“你管我”的平静样子，然后时间结束换微草上台，唐柔基本是端着她那从小修到大的仪态架子走的，倾情出演了一次什么叫做有文化的漂亮流氓，耍无赖的技术肯定是跟她师父叶修学的，浑然天成。

 

她背着即将到来的名誉损失，背着她的失败，背着她承担一切的决心，步履坚定，甩给这群看她笑话的人一个很酷很酷还挺窈窕的背影，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场，留下一群火药憋在肺里的记者强行降温才没能炸膛。

 

好在终于是到了微草战队了，轮到王杰希出场，记者们把话筒递得老高老高，长枪短炮差点没把王杰希的脸给挡个干净。

 

“王队长，对于唐小姐的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你怎么看？”

 

然后王杰希清了清嗓子，看向镜头，然后开始一本正经地赞美唐柔。

 

“我觉得她做得很好，避免了联盟失去一位优秀的竞技选手。”

 

接踵而至的一通令记者摸不着头脑的商业猛吹后，王杰希也端着他从当队长到现在高冷的人设架子转头就走，倾情出演了一次什么叫做有文化的漂亮流氓的无脑吹，还很官方那种，吹嘘技术一看差不多得是跟着互联网自学的，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护妻味儿。

 

 

 

4.

 

这女孩子女孩子说是不在意，但是其实心里还是有个小小的结。就跟看到包包嫌贵就说不喜欢一个德行，心里还是想买的。

 

唐柔说不在意，反正王杰希是一百个不信的；就算她确实是做得到不在意不在乎，至少在事发的这一天晚上她不行。她又不是神，不是没有玻璃心，她需要时间去给自己的身上贴上铁鳞和战甲，需要时间全副武装；而不应该只是像所有人所认为的，在作出决定的那几秒她的心就已经坚硬如钢。

 

她情绪不好的时候习惯在天台吹吹风。正好地处北京，她跑回家里去了，站在自家的楼顶上拥抱晚间感觉有些醉意的风，然后站在高处感受着白昼被晨昏线逐渐吞噬，鸦色的夜幕一点一点降临。远方山间披着新黛，悄悄染了星河入了夜色，在地面上有霓虹灯的城市里，没人顾及的天空坠入沉谧。

 

唐柔躺在楼顶的水塔上看着天空，和天上的星星对视，一言不发，一如下午她打完比赛的那个时候。她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个氛围，人山人海铺天盖地的都是对你的嘲讽，而你只能顶着它朝前迈进。

 

这是你选的路，那么就给我为了这条路拼尽全力坚持下去。你应该承受的，就应该承受住，然后继续往前，一直往前，不要停，不要回头。

 

她把左手枕在后脑下，抬起右手来，一颗一颗地数这些陪着她的星星。

 

漫天星海沉默地闪着光，星星不会说话。如果想被安慰的话，只会沉默的人做不到。

 

“……”唐柔张开五指，想握住星海中间那一轮漂亮的白月，柔和的月光流过她好看的手指，躺在她的手掌心里，就那么不动了。

 

然后唐柔沉默着握紧右手，捏碎手心里的完整的沉默月光。

 

“总要打破这份自我沉沦，把封闭了的自己放出去，再继续向前，继续去闯。”她盯着自己的拳头说。

 

然后她笑了。“那……我突然想看烟花。”

 

她拿出手机点开微博，一个字一个字地打：

 

想看烟花。

 

 

5.

 

几乎是收到微博推送的即刻起，王杰希从训练室的办公转椅上站起，抓了钱包就往外跑。

 

唐柔关了微博评论，然后安静地躺在水塔上发呆。

 

6.

“喂，您好。”办公室里的楼冠宁熟练地按下座机上的免提接听键。

 

“楼队吗？”王杰希询问。

 

“是的，冒昧请问您是？”楼冠宁探出了商业性质。

 

“抱歉打扰了，您好，我是王杰希”王杰希说。

 

“！！！王队！”楼冠宁惊了，杰希大神的电话，拨的是自己的公线，可能是要有战队间的经济交易，材料，或者角色武器？……难不成还能是询问转会了？“您好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我想请问一下……”王杰希突然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楼冠宁已经把座机听筒接起来了，有点忐忑不安的候着，心里盘算着回复用的官辞和对策。

 

“……北京比较有名的烟花直销场地在哪？”王杰希说。

 

楼冠宁呆住了。

 

“啊？”

7.

“要不这样，我帮您先联系着吧。”缓过劲来的楼冠宁商量着问。

 

“成。”王杰希终于是拿出了点北京人的直爽。

 

“要什么样式的？”楼冠宁翻阅手机里存的厂商老板电话号码。

 

王杰希抓着手机沉默了一下。

 

“要看起来最好的，”他点点头，“要炸开了跟把天空点着一样的那种，买了直接放。”

 

“在烟花厂放烟花不太安全吧王队？”楼冠宁挠头，“您给定个地点定个时间，我喊人开过去放。”

 

王杰希沉思一会。“能放天安门广场吗？”

 

“最好别……”楼冠宁说。

 

“那拉到微草俱乐部门口吧，九点，费用大概多少？”

 

“哈哈，费用一点小钱，无妨无妨，就当我送给王队的吧。”楼冠宁倒是豪迈。

 

“谢谢。”王杰希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嗯？您说。”楼冠宁坐正。

 

王杰希深吸一口气。

 

“方便把唐柔小姐的电话号码发给我吗？”

 

 

8.

在天台发呆的唐柔突然被急促的电话铃拉回现实。她摸出手机一看，感觉自己可能是倒退回了二十年前——倒退回了那个到处找公用电话亭插卡给想见的人打电话的年代。

 

“喂，您好。”唐柔想，自己大概不介意把烦心事跟一个陌生人说说……或者听一个陌生人倾诉。

 

这样也挺好的，拨通一个没有归属地的电话号码，把装满自己心事的信封藏进这个小小的树洞。讲累以后，在余下的时间里，你永远是那个全副武装的你。

 

“过十分钟后，往南边看。”对方低沉的嗓音有些模糊地从听筒里飘出来。

 

“南边是哪边？”唐柔莞尔。

 

“南锣鼓巷那边。”声音答。

 

“南锣鼓巷是哪边？”唐柔追问。

 

“6号线终点那边。”声音依旧答的平静。

 

“6号线终点是哪边？”唐柔对这样浅薄直白的对话产生了兴趣。

 

“今天比赛那边。”声音说。

 

“今天比赛是哪边？”唐柔继续。

 

“是你一挑三失败那边。”

 

 “我一挑三失败是哪边？”她有些想笑。

 

“是记者招待会耍赖的那边。”声音不紧不慢。

 

“我记者招待会耍赖是哪边？”

 

“是微草战队记者招待席那边。”声音说。

 

唐柔笑了。

 

“王队长。”她说，“你暴露了。”

 

 

9.

 

王杰希叹了口气。

 

“都说女孩子的直觉准的吓人，看来传闻不假。”

 

唐柔的声音明显有了笑意。

 

“也许不是直觉呢？”她眉眼弯弯，“没准是心有灵犀呢。”

 

“跟直觉有什么区别。”王杰希吐槽。

 

“为什么是过十分钟往南边看看。”唐柔看了看夜光手表的表盘。

 

“因为我想给自己留十分钟。”王杰希这一回倒是答得自信满满。“看看能不能耗空你的蓝。”

 

“血条不管吗？”唐柔问。

 

“剩27%一套连招加一个大招，我算了一下，理论上是可以一波带走的。”王杰希说。

 

 

 

10.

 

“王队长，您这算是趁虚而入，手法极其卑劣。”唐柔义正言辞。

 

“没谁规定要堂堂正正吧？”平日里正经的王队长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能达目的就好了，我其实不是太在乎过程。”

 

“更何况，抓住空当交出一套漂亮的连击，不应该是基本素质吗？”王杰希得寸进尺，反问道。

 

“这就是你阻止我一挑三的理由？”唐柔试图拿回主动权。

 

“这是职业素养和赛场上的本能反应。”王杰希振振有词。

 

“那你打了我脸，赛后还夸我行为‘正当’？”唐柔换个角度。

 

“这是心仪对象被怼，我作为男性应尽的义务和职责。”王杰希更加振振有词。

 

然后听筒里的双方都沉默了几秒。

 

“王队长，你刚刚是不是向我告白了？”

 

最终唐柔还是抢回了主动权，她盘腿坐在水塔上，晚间清风掠过她耳畔清爽利落的碎发，她扶着电话机仰头看星星，眼瞳里漫天星河汇聚作最亮的光芒，一直流淌到跳动的心窝口，一点一滴浇灌她此刻炽热的情绪。

 

她的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想传达出一种热烈的狂喜，给这颗心的主人听。

 

 

 

11.

 

此时南方的夜空中终于有什么打破了这份微妙的寂静，唐柔回过头，向微草俱乐部的方向看去，一颗孤独的火苗尖锐的划开胶着的空气，越爬越高……

 

直到竖直上抛运动初速度终于被重力加速度固执的磨为零，这颗火苗在空中停滞的那一瞬，它漫长而孤独的旅程一闪而没，在这个繁星满缀的夜里自顾自地燃烧起来，如红色的烈焰席卷天际，炸开漫天绚烂。

 

灼眼的焰色单刀直入地切进她的视野，微草俱乐部的顶空绽开一瞬霞光一般夺目的赤红，看的唐柔有些被震撼到的失神。

 

第一朵焰火将熄未熄之时，另三颗烟花不失时机的窜起，续上了前一秒仍未消散的璀璨，散开金色的礼炮，小朵的焰火纷纷扬扬的撒落，飘飘然不在意似地抢了星星的明芒。

 

接下来各色焰火齐出，把天边炸的恍若白昼，五光十色的烟花交相辉映，打破她的心结和沉沦，从这一刻起她置身深海的世界破入了声光影，流光溢彩地张扬着。她的眼里曾存着漫天星海，现在想来是不会多介意再多住入一场盛世烟花。

 

终于情绪酝酿得刚刚好，抓着听筒的手心微微沁汗的男主人公终于舍得把欠下的那一句承认补给她听。

 

王杰希在电话亭里点了点头。

 

“对。”

 

这个字似乎是要连着火光一起，砸在唐柔微颤的心尖上。她想她怕是要栽了，坠入情网的那一种。

 

 

12.

 

“嗯。”唐柔含糊的应了一声。

 

“嗯是什么？”告白未遂的王杰希脸上有些发烫。

 

“就是——” 唐柔卖了个关子，“谢谢你的烟花。”

 

“哦，不客气。”王杰希不动声色地冒名领了赏。

 

“其实可能还有一个意思吧。”唐柔下定了决心。

 

“是什么？”王杰希突然有点紧张。

 

 

13.

“我也喜欢你。”唐柔说。

 

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面朝为她而燃的华美焰火，笑得像个刚得到糖吃的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end.